源文件: 在中国上海举办的“中国如何影响全球化:从机房转移到驾驶位?”国际研讨会上递交的论文
摘要与结论
中国在全球范围的经济崛起对于像八国集团这样的发达国家来说无疑具有重要的影响。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影响具有很多典型的特征。但问题是,八国集团会感受到多大的影响,全面的影响何时到来?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只能是这样一句话:“视情况而定”。
比如,鉴于中国经济在某种程度上的成功,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取决于南亚和拉丁美洲的新兴市场国家是否能在某种程度上借鉴中国发展的经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借鉴是对中国发展模式在其他经济区域的放大,从而将中国模式对八国集团的影响放大。
最为关键的是,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取决于八国集团国家是否能有效地应对中国带来的机遇和挑战,尤其包括对劳动力结构的改造,减少对企业的约束,关注八国集团内部的市场需求,向外国游客开放,尽量避免出于政治动机而妖魔化中国。
如果八国集团国家在凡此种种的各个领域做出不适当的反应,它们将错失潜在的良机。与之相应的是,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还取决于中国是否能巧妙地影响八国集团内部的政治发展,帮助弱化否定论和保护主义的自发倾向。最后,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最终将反映出冷战后时期世界秩序的本质:在目前的美国单边主义与欧洲塑造国际机制和影响的多边主义之间找到一片中间地带。
中国的全球扩展及其影响
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已具备了多方面的典型特征,其意义只能是与时俱增。尚不清楚的一个因素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速度。中国面临着其经济奇迹会停止的一些风险,但这些风险看来并不严重。中国对八国集团最根本的影响将是相对价格的转变。制成品和可贸易服务的价格无法与能源和包括土地在内的各种非再生性原料及生产资源的价格保持同步。相对价格的这一变化将进一步强化今天已然很明显的各种竞争,如廉价的制成品进口,生产和服务要素的外购,对投资的争夺,对中国市场的进入以及对全球环境恶化责任的争论。
A. 中国经济持续成功——很可能,且风险很小
目前中国经济政策和商业扩展的模式表明了功利主义和竞争的平衡,它将确保国民生产总值以个位数持续增长很多年(即便不是数十年的话)。这一中长期成功模式的主要风险是:某些关键领域在尚未建立必要和可行的调节、治理标准之前过快地自由化,对由于必要的结构转型而出现的社会动荡管理不善,以及在台湾问题上发生军事冲突。但无论在哪一领域,只要采取慎重和灵活的政策,就有可能将不测的概率降到最低。
过早的自由化例子之一是金融部门在内部治理和外部监督标准达到要求之前而进行大规模的私有化。结果将会是广泛的金融破产,公共投资基金的崩溃以及对增长和就业可能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害。另一个自由化过早表现是中国资本账户对短期金融流入的过度开放。金融企业和非金融客户都无力抵挡大宗国际借贷的诱惑,这有可能造成货币和期限结构的严重错位,导致破坏性的金融危机,并对宏观经济造成长期的危害后果。至于社会动乱或军事冲突所造成的长期经济倒退,中国或许可以像 1989年天安门事件之后所做的那样走出逆境,但走不出逆境的风险也很大。
今天,这些风险都不足为虑。中国的政策,各级政府的执政能力,增长和收入分配模式自身的有利影响,其他国家的合作,这一切都有利于确保中国经济的好形势依然如故。
B. 相对价格的变化——根本的影响
当中国大量的劳动力及其文化水平和职业道德与持续不断的高资本投资结合在一起时,就将意味着全球低技能劳动密集型产品和服务在未来数年和数十年当中将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加速扩展。产量的增长速度将快于全球对该类产品需求的增长速度。与此同时,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燃料和其他矿物质及原材料需求的增长将快于全球生产的增长。其结果必然是长期性的有利于非再生性产品投入的相对价格变化。诸如石油、镍、铜和锌这样的产品将变得更加昂贵,而标准化的劳动密集型制成品和易学、易于提供的服务将更加便宜。
全球相对价格这一长期的根本性变化将有着深远的影响。由于相对稀缺和不可再生燃料及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其较高的成本将自动刺激新的开发和保护努力,减少对这些产品的使用强度,从而降低其在最终产品中所占的成本份额。还会找到代替品,使用者可以选择不同模式的最终消费。但这种自我修正机制只能部分抵消对生产和消费的影响。下面我们将提到,八国集团的调整能力将是决定中国最终影响程度的重要因素。
至于某些价格的下降,消费者将会享受到更多的商品和服务,从而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和劳动生产率。对于低收入社会经济集团的成员来说就更是如此。对于他们来说,过去很多买不起的商品将成为日常采购。这些发展的消极方面是八国集团国家对这些商品和服务的生产及提供将丧失竞争力,除非它们遭受戏剧性的甚或是急剧性的收入分配恶化和实际最低工资的下降。这种下降将损害最初因购买力提高而获得的好处,而且这将是衡量八国集团国家对中国影响做出调整成败的标准之一。
C.竞争——生产平台,就业与利润
相对价格这种长期大幅调整的自然后果将是生产商之间展开新一轮竞争,以便既能适应较低的产出价格,又能应付较高的不可再生性的投入成本。这自然还会对劳动力的需求造成影响,有必要对生产平台的地点做出调整,使生产场所符合劳动力技术水平与价格水平的恰当平衡。总体而言,八国集团国家将失去大量的非技术和半技术工作岗位,很依赖于国内制造业的公司将倒闭或迁移,八国集团将丧失某些过去有竞争力的投资项目。这些都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容易理解的典型趋势。
1.产品生命周期,研究开发和供应链
然而,这种扩张性的竞争对八国集团的影响模式并非简单。过去,整个产品及其生产过程可以被看作是标准化的,往往是从低劳动力成本的地区进行采购,与此同时,其他产品及其加工需要接近最终消费者,接近创新发明和削减成本赖以生存的科技园区。但近几年和几十年来,较好的通讯方式和后勤管理意味着同一生产工序的不同方面根据其劳动力和技术含量的要求可以选在不同的地方。
换句话说,产品生命周期的概念不再符合形势,相反,工序生命周期的运行方式正在显现出来。对同一产品,某些设计构建和生产工序,包括研制开发,可以座落在高技术劳动力地区,而同一生产工序中技术含量较低的其他部件则可以在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完成。
随着与中国这样的国家的贸易量的增加,这种分解研究开发、软件研制、物质生产线以及售后服务等产品生产构成要素的进程将更加精细化。八国集团国家将会发现,整个工序中技术含量较低的部件,无论其处于生产序列中的哪个环节,都将越来越多地转向国外。对低技术和低工资劳动力的挤压将是无情的。
2.投资气候——成本、区域和预期
将生产工序按照其构成要素专业分工的需要进行分解,正在改变着八国集团地方政府吸引投资到本地以创造就业的前景。对于八国集团来说,降低工资成本和税收将失去其吸引力。未来面向这些国家的投资将越来越多地是为寻求在中国等国所无法找到的熟练的和有技术的劳动力资源,寻求为保持其劳动力在全球范围的复杂分工所需的相配套的后勤和通讯支持以及适宜的生活方式。八国集团投资区成功的投资气候需要向投资者保证,他们将较为复杂的劳动力构建选择在这一地区将会有可靠的预期和持续的盈利。
3.可贸易产品与非贸易产品:旅游、教育和医疗保障
生产线内部劳动分工的这一自然延伸是那些不可分割和较少可贸易成分的服务业。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将包括提高八国集团生产这类服务的竞争价值。一个最好的例子是旅游业。尽管可以有埃菲尔铁塔、伦敦桥、竜安寺(日本京都)、拉斯维加斯赌场这样的复制品,但却不可能有整个塞纳河左岸、大英博物馆、富士山旁的函馆或美国大峡谷。
中国全球经济扩展的一个重要有利影响是随着经济承受能力的提高和手续的便利,对八国集团国家现实景观的参观需求将会增加。尽管八国集团国家旅游业的很多方面(如空中运输、明信片、宣传册、旅游纪念品以及快餐)已经并将越来越多地被中国所生产,但中国不可能生产也不可能提供这些最终旅游产品。但饭店职员、商店售货员、司机、保安人员、旅游公司工作人员以及各种其他人力服务职员将仍然是劳动密集型工作,由于其非贸易性质,这些岗位的人力资源不可能来自外部。成本当然还会是一个问题,因为泰姬陵仍然是法国沙特尔大教堂的一个代替性观光景点,尤其当成本和旅程便利具有竞争优势时就更是如此。
具有重要潜在非贸易成分的其他服务是教育和医疗保障。就经验才干与尖端研究相结合和专业技术人员(更不用说世界级的学者)的储存量而言,八国集团的大学校园和医疗中心仍将享有价格优势和强有力的需求。实际上,中国收入的增长和成熟不仅对技术性职业劳动力、而且对所有辅助性劳动力的需求都将产生直接的和越来越多的有利影响。这些劳动力所做的工作基本上无法取自外部。
D.中国市场——投资者、消费者和知识产权
除了上面对非贸易性服务的讨论之外,我们还要看到中国对八国集团国家市场机遇的全面影响。中国与世界的贸易几乎是平衡的。因为尽管它出口廉价的制成品,但同时还进口原材料、配件以及大量的机械设备。未来的进口将更是如此。中国进口需求的这一潜在性增长与中国低档制成品出口的增长将大体保持一致,这将给八国集团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增长以及中国生产工序中所需的要由熟练技术劳动力完成的部件的生产增长带来希望。
第二个体现八国集团技术和文化视角的不可转移性产品的巨大中国市场是高档消费品。无论是对时尚用品,豪华汽车和高档个人用品来说,还是对富裕消费者显示地位或高成本-高身份魅力的其他奢侈品来说,八国集团供应商都会在中国发现一个越来越富裕而广泛的市场。这类奢侈品生产的低技能方面或许会再次选择在中国生产,但八国集团生产商和批发商在总体上将获取这类产品的绝大多数利润。
向迅速增长的中国市场进行销售的一个重要且复杂的因素是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中国对易于仿造或遭到侵权的商品和服务的保护执行能力远远落后于国内外生产商所面临的实际问题。目前为控制知识产权遭窃所做出的反应很有可能成为将来行动的指南。目前采取的对策包括关键质量构件实行外国“黑箱”生产,在中国设立私人调查机构,通过中国或八国集团民事法院采取行动,政府对政府施加压力,迫使中国地方官员对知识产权保护负起更多的责任。某些外国设备生产商所采用的另一战略是保持高速的国内技术创新,有效地超过造假者伪造竞争产品能力的速度。
无论采取何种方式,向中国出售,以及对中国制成品所享有的大宗购买能力,将仍然是评估中国对八国集团国家影响的重要“胜算”因素。
E.环境挑战——技术转让和全球领导作用
中国对八国集团造成影响的最后一个因素是环境恶化和对此采取应对措施的经济学。随着年复一年成功的经济增长,中国的水、空气、噪音污染和草地退化,土壤侵蚀以及荒漠化问题日益严重。由于人均收入水平较低,几乎不存在以低增长换取环境恶化速度放缓或根本扭转的愿望。
从国内看,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人们对解决环境问题的要求将会增强。只有当为其居民提供恰当的衣、食、住努力不再那么紧迫时,环境努力似乎才显得更加重要。也只有此时,民间社会和相关的政府机构才能够更加成功地克服(即便不是压制住)那些如果采取控制污染和环境恶化措施就会遭受重大损失的特殊利益集团的影响。
解决这些问题背后所需的技术在八国集团国家最为先进,对其理解也最充分。硬件和专门技术销售的市场潜力在可预见的未来将加速增长。对于生活在最富裕和经济增长最快的中国沿海地区以及作为生活方式的旅游业越来越依赖于为改善环境而进行必要投入的地区的数亿人民来说就更是如此。对八国集团熟练劳动需求的增长将是巨大的。
从国际看,中国的经济增长突显了全球环境恶化的严重性,如全球变暖和臭氧层破坏。八国集团应当如何应对这一新的挑战?一种方法是要求中国在调整污染排放方面发挥领导作用,以便使其对全球问题的加重影响最小化。然而,这一方法意味着八国集团领导作用的失败,对问题的争论将会集中在对全球排放的人均标准是多少。从这一视角看,影响中国发展的最好方式是通过实例,因为要说服中国采取连富裕的八国集团国家都难以采取的难度较大的措施是不可能成功的。这后一种方法成功的前景并不乐观。
总之,上面就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所列举的部分典型因素既包含着正面的,也包含着负面的。实际结果将如何平衡?各种影响因素的程度将会多大?对此,人们只能说“视情况而定”。
第三世界的推广
一个初步而潜在的根本问题是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在多大程度上只限于中国影响自身。如果印度、巴西以及越南这样的国家也学到中国成功发展政策的关键要素,并在未来十年加以应用,那么这种扩散将大幅度放大中国对八国集团的最初影响。上面勾划出的所有典型影响力将以更大的力量呈现出来。中国对八国集团的最终影响有多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种扩散和放大的程度。
A.中国成功的全球化范式
相对其他新兴市场国家而言,中国在保持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侧重从国外获得技术、发展基础设施以及国内市场改革方面到目前已取得了显著成功。中国25年的发展经验证明了全球化背景下的一种特定的现代化方式——以控制的方式进行开放,以仍在发挥作用的强有力的平行式政府行政机制来推行自由化。
这一范式的最突出特点也许是金融部门在有效资助公共投资与服务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中国所实施对金融部门进行控制的政策在很多方面是遵循了东亚模式。这一模式对于某一阶段的增长是有效的。表面上,它类似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努力,依赖于开发银行、国有银行以及邮政储蓄计划来支撑政府开支。不同之处是,中国的实施相对成功,而其他非亚洲发展中国家的记录并不令人满意。
如同在大部分贫穷国家一样,中国对公共投资和服务供给的需求远远超出了其通过征税和收缴费用来筹集财政收入的能力。中国并不是单纯依赖政府出售债券,而是由政府实际上对金融部门活动的各个方面进行控制。它联合使用了各种手段,如直接的政府监督,通过监控以及在各级行政部门任命共产党员担任金融部门领导职务,指示他们兼顾赢利和其他经济与社会发展目标的平衡来间接地进行管理。结果是,中国并没有以市场为基础的银行体系,甚至其资本市场也是引导储蓄投向政府首选部门和项目的工具。随着中国的进一步发展,这种兼顾利润和公共项目的做法需要转到赢利的方向。中国目前正在这样做。但近几十年来,政府对金融部门活动的干预一直是中国成功发展的关键,也许在未来十年或更长的一段时间内还会如此。
中国成功的经济范式诸多构成要素中的第二个因素是对外国直接投资的重视。这实际上是对东亚传统的违背。比如日本和韩国并不鼓励外国直接投资,而中国则是有限制地采纳了这一战略。结果是技术的迅速转让。这既包括科学技术,也包括管理技术。没有这些技术,中国近几十年的增长要慢得多。然而,中国在外国直接投资方面的成功并不仅仅是资金和技术的转让,中国还利用外国公司的存在而创造了一种国内竞争气氛。在这种气氛下,从政府指导的金融体制中得到资助的中国公司还获得了国际技术和管理经验,结果是诞生了一支几乎完全是由本国拥有的本土公司队伍。
最后,中国以比其他贫穷国家,甚至比富裕国家都更具扩散性的条件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这为提高国内生产力和进入全球市场提供了激励和竞争,有着深远的影响。然而即便是在这里,中国也对外国公司参与其金融部门设置了限制。目前的账户转换还没有完全扩展到资本账户,短期资本的流入更是如此。然而,中国对外部经济活动的开放实际上已经为鼓励全球市场对其产品和服务出口保持开放提供了有效的工具。如同一些利益集团试图引进保护主义措施以阻止自身市场对中国产品的开放一样,另外一些特殊利益集团则对保持与中国的接近产生了兴趣。
总之,在这里不可能列举出中国成功的全球化范式的全部方面。说明一点就足矣:从全球化的视角看,对竞争实行无歧视的开放,彻底放弃政府对国内市场发展的多方面直接参与将会产生很大的不同。如果其他国家能够采纳这种富有成效的混合政策,并根据各自的需要进行调整,那么中国对八国集团的影响将会扩展到除中国之外的其他国家。
B.其他地区采纳的可能性
但其他国家能复制或成功地将中国的经验进行调整以适应其本国的环境吗?此事并非容易。中国继承的条件和领导作用是其他国家所无法找到的。中国的收入分配反映了过去五十年间几个阶段的成功改革。它对普遍教育的重视以及将义务教育扩展到九年是其他国家难以找到的。中国实质上已经消除了等级制歧视。尽管妇女的就业机会还难以同男性平等,但以发展中国家的水平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政府的质量和它所使用的工具,包括在全国范围的领导激励,在其他发展中国家都不可能像在中国那般有力。
因此,通过模仿中国的全球化范式来达到中国那样的戏剧性结果的机会看上去并不大。但很多经验又是可以转换的。就未来几年或几十年内中国的能力所能扩展的实际程度而言,中国经济成功的影响将会被放大很多。
八国集团的回应
不管中国的经济崛起是惟一的还是普遍的,决定它对八国集团影响程度的最重要变量将是八国集团国家自身的反应。中国对这些国家的内部经济而言既是挑战又是机遇,八国集团对此既可以做出积极反应,也可以做出防御性反应。如果八国集团做出的是积极的反应,其得到的好处将是巨大的。如果是防御性的反应,相比于那些成功地利用中国崛起的八国集团地区的竞争对手而言,结果将是自身增长的缓慢,内部矛盾紧张,甚至是经济倒退。
积极反应的关键成分是减少对经济的干预,调整经济结构,刺激国内需求以及开放非贸易性服务如旅游业市场。此外,在政治方面,有效限制国内利益集团对中国的妖魔化,将有助于在各个方面更加成功地利用中国所带来的机遇。
A.整体性地减少干预
生产效率、整体性的管理决策以及有竞争力的环境都将是八国集团以积极方式应对中国挑战的重要因素。这不仅是出于与中国竞争和从供应链创新中获得益处的需要,而且还能提高八国集团国家作为对外投资目标国的地位,尤其是中国和类似的新兴市场大国会将八国集团的生产力和增长潜力看作是支撑全球性储蓄货币的先决条件。在这方面,八国集团出现了分裂。一方面是美国,它已完成了减少干预的调整,其货币仍被看作是国际储蓄的首要基础;另一方面是欧洲和日本,在大部分人看来,其整体性的减少干预远远落在了后面。
在研制与开发和产品生命周期精致化方面保持领先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八国集团系统而整体性地提高效率。
B.劳动力升级和结构调整
一个更加明显,对八国集团来说也是更难以实施的要求,是采取努力使八国集团劳动力做好准备,以成功抓住中国影响对八国集团带来的机遇。
如果八国集团劳动力继续保持目前的熟练技工、半熟练技工和体力工的结构,那么国内的政治压力将会抵制所谓中国对八国集团劳动力中缺乏竞争能力部门生产活动的蚕食。如果八国集团国家发起改革,对其教育和培训进行改造,并提高劳动力的流动能力,那么他们便能抓住机遇对其生产线按照熟练技工和非熟练技工进行分解,从而减少政治阻碍。如果成功,八国集团经济将能够走向充分就业,使其大部分工人在符合国际需求的劳动力资源库中的熟练部门找到工作。
然而这是一个高要求。八国集团国家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像发展中国家一样为满足最基本的教育水平和熟悉工作环境需要而急迫地制定教育改革计划。但中国的影响为八国集团国家提出了这样一种需求。目前学校毕业生和劳动力的结构无法应对中国影响所带来的挑战。刚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年轻人更亦如此。只有急剧改变八国集团的心态,才能使劳动力做好满足未来需求的准备。
C.美国之外的八国集团成员要更多地依赖于国内需求
除美国之外的八国集团国家如果要成功地适应中国经济的长期影响,就必须对其二战后将国民经济重点放在争夺全球市场份额的战略进行调整。
在传统制造业市场上与中国的竞争将越来越困难。但并不是仅此而已。我们看到,成功的八国集团生产商出售建立在较新技术基础上的高质量产品的机遇也在急剧增长。除美国之外的八国集团经济如果要找到一个更稳固的平台以便能够从中国的影响中获益,就必须有更强的国内需求,甚至有可能需要与世界其他地区保持长期的贸易赤字。按照这一方法,不仅是它们的经济,而且它们的货币也将能够发挥更多的领导作用,从而为在产品升级和创新竞争中保持对中国的领先提供资金和灵活性。
另一种方式是继续与中国就全球市场的某些部门展开不恰当的竞争,而不是为吸收中国生产力对当地消费者带来的好处而进行调整。
D.关注收入分配和中产阶级的健康
应对劳动力结构调整挑战和提高国内需求的必然结果是中国对八国集团未来收入分配模式及生活水平的影响。
中国对全球劳动力供需链条中低技术部门的竞争所带来的潜在危害性影响可能是收入分配模式的恶化。某些八国集团国家不是设法提高其各部门所有劳动力的技术和教育档次,而是允许其大部分劳动力继续停留在教育不良和技术低下的层次上。这些部门的劳动力将试图与中国劳动力就他们所能胜任的全球工作岗位展开竞争。这样一来,他们的工资和工作收益将不得不低于八国集团的其他劳动者。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将对贫困家庭参加教育和技能培训项目的能力产生负面影响,这种技能培训项目是调整劳动力总体结构和对中国的影响做出健康反应的必要准备。
收入分配模式的恶化还将削弱刺激国内消费需求的努力,而这种国内消费需求是保持八国集团从中国的影响中获得好处的基础。八国集团政府和整个社会面临的挑战是承认有必要对中国的影响做出反应,制定出既能激励个人自我完善又能提高生产力的政策,确保这些激励措施的形成并发挥作用,以便创造机遇。
E.解决旅游和教育签证及其他问题
八国集团对中国的经济影响需要做出调整的最后一个例子是中国消费者如何能够接近八国集团非贸易性服务如旅游、教育和健康等领域。
最明显的例子是美国,它为了解决恐怖主义问题而对北美地区外国旅游者采取了一种限制性的模式,这种模式既是出于成本考虑,又是出于对恐怖主义的担心。没有恰当的资源来甄别和跟踪外国来访者,中国对美国经济影响能够带来的主要潜在好处就会丧失。一个例子是美国对离开本国而前往他国的旅游者采取不监视的政策,结果造成了没有系统的记录表明哪些旅游者超出其签证限制范围而居留于其他国家。改变这一现象的成功例子是欧洲与中国达成的互便旅游签证协议。
用八国集团整个的国内服务设施来为越来越富裕的中国公民提供教育和娱乐服务,这一未来市场体现了中国全球化带来的有利影响,不应当因为对该产业部门的公共管理投入不当而失去这一市场。
F.欢迎中国的影响而不是对其妖魔化
八国集团应对中国影响的最后一个重要方面是如何在公共关系上处理中国的形象。对此,八国集团内部尤其是欧洲与美国之间有着完全不同的倾向。如果在公共政策上妖魔化中国,将中国的崛起看作是经济上和军事上的威胁,那么就会妨碍有效政策的制定,危害从中国影响机遇中得到好处。
1.八国集团的责任
八国集团的民主政治趋于强调特殊利益关注,对政治对手的处置往往是为其贴上潜在威胁的标签。在这一政治环境下,中国面临着公共关系工作的困难,那些试图设计出最佳的公共政策以从中国影响提供的机遇中获得好处的人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这一公共关系努力的一个关键因素是必须强调,中国目前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回归国际商业关系的常态,中国在过去就曾是世界经济中的巨人,中国回归常态的全球存在应当被看作是健康的发展,为八国集团社会的很多部门带来了希望。但这一信息必须以巧妙的方式进行传递和理解,这样才能与利益集团本能的攻击抗衡。这些利益集团认为,正是由于中国回归商业常态,才使得它们的竞争地位不断下滑。
作为一项公共政策,促进对中国经济影响的健康而准确的理解应当成为首要任务。目前美国幕后正在进行这项工作,欧洲更加公开地采纳了这一政策,而日本的情绪存在着冲突,还无法预测。八国集团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经济实体,应当尽其所能在这一领域取得进展。
2.中国的政治智慧
中国间接影响八国集团政治进程的作用也很重要。中国已经采取措施来弱化其明显的经济影响。它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所做的承诺提供了防止劳动力突然错位的重要保证。中国应八国集团的要求而提高知识产权保护以及运用非关税壁垒手段的温和化都有助于弱化中国威胁的形象。中国金融当局与美国官员协作,共同尽快解决汇率问题的分歧,是证明中国政治智慧对于八国集团内部就中国经济扩展的影响问题保持必要的政治平衡的第三个例证。
中国参与影响八国集团政治进程的第二个长期维度是参考日本向八国集团经济投资创造就业设施的战略。没有理由认为利用八国集团劳动技能的八国集团设施不能由中国人所有。这一做法有助于挫败那些认为中国的影响只是夺走工作岗位的指责。
还有很多其他方法可以增进八国集团公众形成这样的认识,即中国不断增强的影响力只是回归全球常态,并不是出现一个令人恐怖和应当反对的东方霸权。八国集团能否从中国的影响中获益而不是削弱中国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是否能成功地运用其政治智慧来解决公共关系问题。
3.新出现的全球秩序
决定八国集团如何应对中国影响的最后一个重要因素是冷战结束后世界总体格局的性质。世界是否会被占绝对支配地位的美国所左右,任凭其我行我素,而对多边国际机构的作用只是耍耍嘴皮子?使国家利益服从于集体利益的欧洲视野是否能最终塑造世界市场并能够进入这些市场?
一种可能是受到美国单边主义严重影响的世界秩序,其发展方向是把市场导向的民主制度作为其全球安全战略的一部分来加以推行,以此来确保美国的全球性影响。在这样一个世界秩序中,中国很难被直接纳入到美国安全合作的轨道之中,因此将被看作是一个潜在的对手。对中国影响的这一回应将很有可能伴随着对中国的妖魔化。
第二种可能是增强国际组织对国际行为和全球商业发展形态的权力与影响。目前,这更多地是欧洲所倡导的方向。按照这一全球视野,中国的影响被看作是世界中的另外一极,既是商业的,也是军事的。世界体系如果要想平稳运转,就需要对其加以吸收和适应。按照这一未来世界秩序,更容易将中国的影响看作是正常的和值得欢迎的。
将世界秩序的两种发展方向过于简单地并列并不能真正反映出不同的八国集团国家对这些立场的微妙态度,但它却突显了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八国集团对中国形象的看法取决于国际关系变化的力量。
世界秩序演变的一个关键结果是价格将在多大程度上决定对世界资源的获得。中国能够通过投标获得其所需的资源吗?这一竞价投标是否能够改变全球的相对价格,使其更加有利于稀缺和环境友好的资源?如果世界秩序中受美国军事网络支配的安全联盟能够影响诸如长期的能源合同这类的商业模式,那么中国基于价格来进入某些市场将会受到更大限制。反之,如果中国采取步骤,通过购买外国资源基地和建立其自身的商业和外交联盟以确保对资源的获得,那将使必要的八国集团公共关系工作变得愈加困难。
此时还很难说八国集团怎样才能找到全面处理中国崛起的平衡点。但一件事是清楚的,在决定中国对八国集团经济影响的性质和程度方面,八国集团自身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