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防御与中美战略稳定

考虑到短期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难度，美国及其在亚太地区的盟友有强烈的动机继续建立导弹防御系统。美国2019年《导弹防御评估》及近期日韩等国导弹防御系统的发展都清楚地反映了这一趋势。尽管美国认为导弹防御系统是减缓朝鲜对其自身及盟友的核威胁所必需的，中国却认为这是美国破坏地区权力平衡及降低中国核威慑能力的战略。这一不可调和的认知分歧不仅让两国在实现半岛无核化战略上迟迟难以达成共识，更重要的是，也致使中美两国战略关系更加紧张。

赵通主持了一场研讨会，与李彬就美国导弹防御系统的发展、中国对美国威胁的认知及中国防务应对措施等一系列存在争议的问题展开了讨论。他们还探讨了如何解决由导弹防御分歧引发的安全困局。樊吉社、段占元和张宏宇讨论了他们的研究观点及相关政策的影响。

观众：向公众开放

媒体：本次会议内容不得公开发表

语言：中英文，提供同声传译

讨论要点

• 中美安全关系：2007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中国定义为争夺全球影响力的竞争对手，而2019年美国国防部《核态势评估》及《导弹防御评估》则进一步重申和阐述了这一结论。《核态势评估》报告提到中国军方可能会对美国在部分地区部署的军队采取强制性措施的风险，而《导弹防御评估》则反映了对中国有意在亚太地区取代美国地位的担忧。自冷战结束以来，美方一直重点关注与俄罗斯和中东地区有关的安全目标。而如今，许多美国官员视中国为东亚地区日益增长的威胁，因此，美国需要推动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及其他措施来减缓美国盟友的担忧，并进一步强化其与美国地区盟友的关系。
• 美国的模糊政策：与会学者们表示，美国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目的模糊不清。其中一位学者解释说，尽管美国官员明确表示其导弹系统用来防御朝鲜、伊朗等“流氓国家”，但这一系统也有可能针对中国。另一位与会专家也认为中方有理由担心美国地区导弹防御系统的增强。在美国对中国进行先发制人打击的情况下，中方只能以被严重削弱的导弹能力应对。在美国发展卫星、雷达及其他技术的同时，其导弹系统的目标也始终不甚明确，而可达朝鲜的导弹也可能威胁到中国东北部的安全。一位与会专家补充道，美国的防御系统可以用来拦截核武器和常规武器，其多功能导弹防御系统也可用于进攻目的。
• 中美防御能力：和美国相比，中国的核武器数量在持续增加，但质量尚未提升。在20世纪80年代美苏冷战期间，华盛顿为了应对莫斯科强大的导弹进攻能力，逐步建立起了导弹拦截能力。相对而言，中国因为不太可能成为攻击目标，因此保持了较低的防御水平，并对其在潜在核战争中的生存能力充满信心。1987年的《中程导弹条约》（《中导条约》）及之后各种限制核增长和扩散的协议的签署让世界进入了一个军备控制的相对冷静期。但美国最近退出《中导条约》及其忽略国际社会对其部署萨德反导系统的批评的行为，正威胁着近三十年的军控稳定状态。当前，中国必须重新评估其武器的数量和质量。尽管中国的反介入/区域拒止战略对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机动性构成威胁，但其洲际弹道导弹和标准三型导弹系统等仍显著落后于西方各国。
• 对中国的建议：参与讨论的专家表示，他们希望中方提出相关问题，让美国澄清在导弹防御上的真实意图。一位学者表示，美国的导弹防御系统一定会影响到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但具体影响仍不明朗。中国必须弄清楚相对于美国系统的可靠核威慑是什么，以及如何建立起自身的防御机制。中国也必须解决与之相关的资金问题。此外，中方也需要探讨是否需要以及如何应对美国的“主动抑制发射”战略——是否应小规模地回应，还是以全面进攻的方式应对？与会嘉宾也提到，虽然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治下正建立起强权政治，但对导弹的使用只能基于安全目的。
• 不确定的未来：鉴于美国在亚太地区含糊不清的导弹防御战略和中国所表现出的保守态度，整个地区战略稳定的未来仍然不甚明朗。一位与会学者表示，从历史上看来，中国在新的导弹防御技术可用时，一直试图与竞争对手保持同步，并且也应该继续这样做。另一位专家则认为中国必须在亚太地区建立起联盟。鉴于美国含糊不清的战略意图，很难估量中国导弹防御计划的有效性。随着中国国防能力的增强，以及美国向中国采取更具对抗性的战略，地区安全的稳定很可能受到影响。虽然学者们都同意在当前形势下发生地区战争的可能性，但他们也认为通过和平对话，各方仍有机会达成一个稳定、平衡的东亚安全框架。

主持人

赵通

赵通是清华–卡内基全球政策中心核政策项目研究员。

发言人

李彬

李彬是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核政策项目及亚洲项目资深研究员。

讨论人

樊吉社

樊吉社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

段占元

段占元是中国军控与裁军协会成员。

张宏宇

张宏宇是北卡罗来纳大学威明顿分校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