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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姆尼的对华政策

罗姆尼所阐释的对华政策主要聚焦于经济问题。他认为在经济上应该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并以此攻击奥巴马总统处理美国经济的手法。仅在极少数场合下,罗姆尼从安全的角度谈论过中国,他强调美国需要加强军事霸主地位来应对中国不明确意图所构成的潜在威胁。总体而言,罗姆尼对华政策的选择,反映了他将政策重点聚焦于中国如何影响美国选民,以及如何就奥巴马的对华政策实施最有利的攻击。

作者 文 史  Oliver Palmer
发表于 2012年1月30日

中国对美国经济的影响,以及中国日益增强的全球实力,使其在美国共和党预选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共和党总统提名中的领跑者、备受争议的罗姆尼(Mitt Romney),他所阐释的对华政策主要聚焦于经济问题,并以此攻击奥巴马总统处理美国经济的手法。仅在极少数场合下,罗姆尼从安全的角度谈论过中国,他强调美国需要加强军事霸主地位来应对中国不明确意图所构成的潜在威胁。

然而,总体而言,罗姆尼的对华政策涉及范围狭窄,很多议题并未触碰,而有些也只是间接提及。每每谈及中国,罗姆尼总是秉持有限的、一贯的、仔细斟酌的态度,并将中国议题嵌入聚焦美国国内经济的大范围竞选演讲中。

罗姆尼最著名的言论是“对抗中国”(standing up to China),并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这吸引了媒体和其竞争对手的注意。对此,有批评指责罗姆尼是在迎合国内工人,警告其武断的行为可能引发中美之间的贸易大战。

传统观点认为,政客们在竞选中要避免对中国采用强硬言辞,但也有部分商业人士认为如果罗姆尼当选,他也必定会最终调整立场以应对美国对华政策的复杂性。

共和党参选人的对华政策


在共和党预选中,罗姆尼的竞争对手在对华政策和对华政治理念上并未融为一体。与他们相比,罗姆尼相对成功地提出了实质性的政策,且将对华部分归入整体竞选战略。在了解其他参选人的竞选方法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他们与罗姆尼提出的政策方法的鲜明对比。

罗姆尼在共和党预选中的主要竞争对手、前国会众议院议长金里奇(Newt Gingrich)并没有提出清晰的政策,只是单纯地提出中国威胁论。尽管声称“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在研究中国”,但金里奇在政策声明中未能展现其对中国的详尽了解。

金里奇的言论互相矛盾,一方面声称中国经济赶超美国是美国现在面临的三大威胁之一,但另一方面却又表示“我并不担心中国,我所担心的是我们美国自身”。金里奇在回应有关中国的问题时,大部分实际上只是回避主题,转而陈述美国国内经济的问题。

金里奇所开出的政策药方毫无新意:呼吁更多的创新、教育、财政保守主义等一些被共和党内部广泛接受、毫无争议的共识。与罗姆尼不同,在金里奇公开发表的对外政策声明中,中国并未扮演重要角色。

另一位共和党候选人桑托伦(Rick Santorum)的对华政策与金里奇的类似,主要是将中国视为威胁来为自己获得政治价值,缺乏具体的政策内容。不过,桑托伦更为鹰派和直言不讳,他指责中国是“亵渎神明的社会主义”(godless socialism),将中国视为窃取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的小偷,以及损害美国中产阶级利益的替罪羊。

但是,另一候选人保罗(Ron Paul)却没有指责中国,反而坚持认为“美国不应该寻找替罪羊,不能责怪中国”。保罗对中国的观点,源于其更为宏大且独特的对外政策观:美国的军事地位在整个世界范围显著下降,但在自由贸易和市场开放上却依然重要。保罗拒绝采用保护主义措施来应对中国,他强调应通过接触、协商和说服方式,而不是通过建立一个强大的军事存在来影响中国的选择。

理解罗姆尼的对华政策

罗姆尼的公开声明,主要以中国的行为给美国经济造成了不利影响为靶子。在政策方面,罗姆尼强烈推崇基于规则的国际体系,经常一再声称中国在“作弊”,要求中国在知识产权、货币操纵、网络战争、掠夺性定价等所有正在损害美国经济的方面“遵守规则”。罗姆尼提出的经济计划,也支持美国基于市场开放、扩大贸易协议而制定稳固的贸易政策,并将这种贸易政策作为美国的一种治国方略。

罗姆尼宣称,一旦当选,上任第一天便会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这样的言论引发了舆论的广泛关注,也引发了这种言辞是否会实际引发贸易战的一些辩论。法律上而言,类似举动只是去责成财政部发起与中国的谈判,一些人认为,这类言辞除了羞辱中国之外,毫无实际意义。

在过去两年多,货币问题已经不是中美关系的核心,部分是由于人民币稳健的实际升值,再者是美国自己实施的量化宽松政策。但是,罗姆尼对其他系统性经济摩擦抛出了强硬贸易政策的药方,既令人困惑,同时也令人鼓舞:困惑在于,对中国惩罚性的举动很有可能将招致某种程度的报复性惩罚回应;鼓舞之处,则是因为对于如何影响中国及解决美国长期存在的增长阻滞,罗姆尼的政策建议能引发深层思考,这在所有候选人中是绝无仅有的。

就贸易与安全议题而言,罗姆尼认为中国希望保持稳定,希望保持与美国和世界市场的通畅,这就形成了与中国谈判的关键筹码。也就意味着,中国能被影响,稳健的美国政策能够影响这种改变。

尽管罗姆尼在对华经济和贸易问题上所阐述的政策比较清晰且一致,但对于与中美两国如此复杂的双边关系相联系的明显的安全挑战,他的政策并没有具体探究。罗姆尼狭隘地聚焦于经济议题而非地缘政治趋势,很可能是基于对奥巴马对华政策的判断,奥巴马在贸易上表现最为糟糕,尽管曾在2008年承诺将对中国采取强硬措施,但他还是在主要方面避免与中国正面交锋——包括拒绝将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

罗姆尼如此行事,指出了奥巴马实际政策中的所谓缺点;同样,部分基于民调结果,这也折射出了一种判断,即美国公众主要将中国视为经济而非军事上的威胁。批评中国很容易,因为美国国内没有明确且统一的团体来反对此类批评。而美国的企业,传统上支持美国保持与中国和平稳定的联系,但当过去几年,它们在中国开展业务遭遇越来越大的困难后,美国企业的对华态度也有所分化。

安全问题将进一步讨论

尽管罗姆尼的政策几乎完全聚焦于中国的经济影响,但他总体的外交政策理念还是为如何处理中美安全问题提供了一些洞见。去年十月,罗姆尼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要塞军事学院(Citadel military college)做的外交政策演说以及其他有关国家安全问题的演讲中,他强调美国将继续保持优势,未来将是“美国世纪”而非预言的“中国世纪”。罗姆尼用政权性质所导致的自由度和价值观差异,阐释了这两种未来的区别。

这一观点的基础在于:将中国视为可能的威胁,但坚信美国的行为能够影响甚至塑造中国,为避免中国走上威胁美国之路,最好的办法是保持美国军事的绝对优势。

罗姆尼在要塞军事学院的演讲,描绘了一个尚未确定的中国未来——是选择“一个自由和繁荣的新时代”(a new era of freedom and prosperity),还是沿袭包含“建立一个全球独裁国家联盟”的“悲观路径”(darker path)。这意味着中国有可能对美国构成“意识形态”的威胁,对此,罗姆尼给出的对策回到了其竞选纲领:集中精力增加美国竞争力,保持军事实力占优。

为维持美国在世界各地的军事力量,罗姆尼一再提倡高额的国防开支。从其表述的“美国例外主义”( American exceptionalism)来看,罗姆尼的论点借用了里根时期“以实力换取和平”(peace through strength)这一在美国政府尤其在国防部极为盛行的概念。

与此同时,罗姆尼表示,希望能通过影响中国使其成为一个“在国际体系中负责任的伙伴国”(a responsible partner in the international system),而这个国际体系,罗姆尼希望它能“创造可预见的经济和安全环境,最大限度地减少不稳定性”。在罗姆尼看来,对中国的欺诈行为实施惩罚性措施后,由于中国保持稳定、保持与美国经济相互依存的愿望,中国不会因此发起贸易战。

总体而言,罗姆尼对华政策的选择,反映了他将政策重点聚焦于中国如何影响美国选民,以及如何就奥巴马的对华政策实施最有利的攻击。在罗姆尼明智地没有过分强调中国的同时,大多数观察家认为奥巴马的亚洲政策是务实且成功的。

如果罗姆尼赢得提名,那么对美国未来的讨论中,很可能将包括关于中国崛起如何影响美国的辩论。届时,就如何平衡与中国的伙伴关系、维持美国的军事霸主地位、强调价值观和自由度等方面,罗姆尼需要给出更为明晰的观点。
 


这是一个全新的系列——《亚洲安全报道》(Asia Security Dispatch),专门提供有关亚洲安全方面的评论,本文是该系列的第一篇文章。利用卡内基亚洲专家资源,该系列报道将为读者带来每日头条之外的、有关安全和防务方面的信息和评论。

该系列报道旨在为华盛顿政策圈成员和对亚洲安全感兴趣的观察家提供简短、具有实效性的评论。我们诚邀读者对每篇评论积极反馈意见,并希望各位读者能对将来的专栏文章提出建议。

该系列报道以美国总统大选中的共和党参选人的对华观点三部曲作为开始,下一篇文章将集中探讨可能影响罗姆尼对中国安全议题思考的观念和理念。


裴文治(Oliver Palmer)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亚洲项目的青年学者,在加入卡内基之前,曾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的伍德罗威尔逊公共事务与国际政策学院。

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不在公共政策问题上发表机构立场。此处所阐述的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的立场,并不一定反映卡内基及其工作人员和理事的观点。